毛坦厂中学:亚洲最大高考工厂的高考季与教育模式质疑

新闻资讯2024-05-29 09:01佚名

毛坦厂中学门口,家长们给孩子们送饭。

高考临近,记者来到毛坦厂。

这所地处大别山深处的超级高中,常年在校学生达2万余人,被誉为“亚洲最大的高考工厂”。

高考临近,陪孩子读书的家长比自己的孩子还要紧张,连广场舞都无心跳,而是忙着给孩子做红烧肉。

再有一周,被誉为“亚洲最大高考工厂”的安徽六安毛坦厂中学将迎来一年一度的高考季。

这所常年在校学生超过两万名的超级高中,近年来不断上演着高考神话——不仅参加考试人数始终保持在1万人以上,而且近4年来本科考试通过人数也突破了1万人。

高考成绩的背后,是外界对其教育模式的质疑。

地处大别山深处的毛坦厂镇因为这所中学形成了特殊的社会生态。从陪读家长的日常生活,到商业形态乃至发展走向,一切都受到高考的影响;从这所中学毕业的学生们,对于极其严格的学习环境,也有着不同的看法。

为此,钱江晚报记者近日深入毛坦厂镇,试图从镇里的各个方面还原一所真实的毛坦厂中学。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涩

毛坦厂的午后很安静,静得连风都不敢出声。金岩村油坊街村民组20号的出租屋里,方慧和几位陪孩子上学的妈妈正在打卡。隔壁的平房里,71岁的季芳正吃力地打着井水给孙子擦球鞋。

今年春节带孙子回家后,季芳就没再回过老家,丈夫身体不好,她很担心。季芳不识字,在老家种地,识字也没多大用处,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孙子洗衣服、做饭。孙子说一句“奶奶你也吃饭”,季芳就会开心好久。

季芳和陪她读书的母亲始终相处不来,她有时也感到孤独。面对记者,看得出她有很多话要说,但最后还是结结巴巴地低下头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球鞋。隔着墙,68岁的赵霞正在第二次陪孙女读书。三年前,她陪孙女来过这里。前年,孙子上高二后,赵霞又回到了毛坦厂。虽然已经和房东熟络起来,但上涨的房租也不含糊。这次,赵霞搬到了更便宜的房间,有时,她会走到原来住的斜对面的房间。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和空调,即使不是大白天也可以打开台灯,但一年的房租要4000元,这是她打工儿媳每月的收入。

毛坦厂是一个浓缩的社会,大家的富贵苦闷一目了然,有的老人八十多岁了还在陪孩子上学,有的住在二十八户人家的四合院里,有的带着还在读小学的孩子。

他们一天都围着孩子三餐转。

对于几乎所有陪孩子到毛坦厂上学的家长来说,一日三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。他们的一天通常从早上5点开始,孩子要在6点10分之前到校。他们要估算时间,为孩子准备早餐:要吃得饱饱的,要有营养的,但不能太热,这样孩子才能多睡5分钟。孩子到校后,毛坦厂唯一的菜市场人头攒动。大树下,当地农民采摘新鲜的本地蔬菜,家长们挑挑拣拣。

“为什么我家的红烧肉没有你家的那么色泽鲜艳?”一位陪孩子学习的妈妈铲了几下锅底,有些担心。临近午饭时间,油坊街17号七八个灶台都在煮红烧肉,空气中弥漫着油脂和焦糖的香味。“马上要考试了,要给孩子补充营养。”一位家长说。

5月16日,气温突然升至35摄氏度。当天中午,方慧的儿子王丁没怎么吃饭,称天气热,没胃口,想吃冷面。下午5点,同室的父母邀请她一起去街上吃,但方慧拒绝了:“面条泡在汤里太久不好吃!”3分钟后,方慧仿佛听到了收费喇叭毛坦厂中学在哪里,快步走到小吃摊,花5元买了一碗冷面。

5点20分,王丁走回出租屋,方慧已把空调开到23度。方慧对记者的到来十分高兴,对儿子说:“刚才来采访的小伙子是山东大学的,你看他多厉害啊!”王丁不吭声,埋头吃冷面,方慧则用勺子舀起中午吃剩的丝瓜鸡蛋汤,大口大口地喝着。

其他住得远的家长也成了“送饭大军”,每天中午、傍晚,都提前来到学校门口等候。张娜一手提着饭盒,一手撑着板凳,腋下夹着一把蒲扇,沿着田间曲径小路,快步走到15分钟路程外距离女儿所在的“复习楼”最近的东门。

学习和兼职

对于方慧来说,一天最重要的事情,就是孩子们吃饱饭之后就结束了。黄昏时分,几位“毛友”约她一起去跳广场舞。方慧拒绝了,“马上就要考试了,我说不紧张,就是不想跳了。”方慧一个人在河边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圈。

黄昏或许是毛坦厂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们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。他们叫上好友,三五成群出现在毛坦厂的街头。有的人家还带着狗,狗儿们在人群中欢快地吠叫着、走来走去。广场上跳舞的家长们都有固定的舞伴,有的人则在镇商业区新开的健身房挥汗如雨。

与此同时,胡仁荣匆匆吃了几口饭,换上灰色军装出门,像要上战场一样。她赶紧去街上的服装厂缝衣服。这能给她每个月带来1000元左右的收入,差不多够支付房租了。

当一些妈妈在街边的旗袍店里试穿旗袍,挑选象征“开门红”的旗袍时,另一些妈妈则像胡仁荣一样,在高瓦数日光灯的照耀下,脚踏缝纫机。街头随处可见“适合家长陪读”的短期招聘广告。数据显示,毛坦厂中学80%的学生来自农村,家长在陪读孩子读书的同时,还需要兼顾生计。

我高中三年花了二十多万。

中考结束后,王丁只考了400多分,是重点初中的重点班,方慧气坏了,她不止一次去网吧,想把儿子从游戏瘾中拉回来。

30岁那年,只有初中文化、被分配到国企工作的方慧下岗了。她不肯放弃,摆起小摊,每天打五六份工,最困难的时候还帮啤酒厂洗瓶子,手指都白了。凭借着这份干劲,方慧在县城找到了一份工作,月收入过万。

毛坦厂成了压死方慧父子的最后稻草。“按照我们家的条件,他以后不用打工,吃喝也不用愁”,方慧唯一担心的是儿子还这么小,万一学坏了怎么办。来到毛坦厂的那天,一家人开车在镇上转了一圈,没看到一家网吧,这让方慧很满意。严格高强度的学习,让儿子没有时间“玩”。看到儿子的坚持,方慧也感到惊喜,“有几个寿县的学生来毛坦厂读书,也受不了就走了”。儿子上高三后,方慧干脆辞掉工作,陪他一起读书。如今,虽然儿子的模拟考试成绩只能考二本,但三年的高中花了二十多万,方慧觉得还是值得的。

与外界对茂中“剥削学生”的批评不同,家长们对学校的教学和管理总体上还是比较满意的,因此对学校的一些“出格”举措也并不介意。“如果孩子吃不饱,就不要早早送他来。”一位家长说。

出发前,我们坐三轮车到了汽车站,司机是个中年妇女,烈日下,帽子和墨镜遮住了她的脸。

下车时记者问她:“你也是来陪孩子学习的吗?”

“是啊,”她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,“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
(应受访者要求,本文部分人物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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